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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 卷二十二 合婚(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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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聲未來得及喚出口的“夫君”, 轉眼已被唇舌堵住。

初時仿如春雨潤物的親吻,自唇尖與唇尖溫柔的貼合而起,緩緩侵入, 漸而纏繞於蓮舌吐息之間, 仿佛涸魚汲水——瀕死的魚兒驀然落入一汪清泉,縱情汲取, 肆意吮吸。於是春雨般綿綿的親吻,漸而忘情, 漸而濃烈, 漸而從那無聲的柔軟裏, 一絲一絲加重,終於轉作夏日午後的驟然傾盆。

耳畔聽到他的呼吸之聲沈悶,好似遠天悶悶的雷。連笙枕著他的臂彎, 感到臂彎慢慢緊了。身子與他牢牢貼於一處,先時被他攥住的手不知不覺間已然拿開,留下他的胸口起伏不定,大海驚濤。和她驟雨打荷般的心跳聲砰砰砰砰。

浪與雨點, 兩相和鳴。

連笙倏一側開身子,便感到身上一重,海浪沈沈壓了過來。

長恭落於她唇上的親吻在這翻身的剎那忽而止了, 擡起頭來深望她的眼。一雙杏眼,眼裏伴有一絲緊張,一絲慌亂,卻又在那緊張與慌亂裏, 藏住不盡眷戀,不盡嬌羞。

剎那間於胸中燃燒的渴望與火。

長恭眼裏柔情濃重,心底泛起化不開的憐愛,重又俯首,吻向她的頸畔。

這一吻已然不似先時狂烈,全如冬日暖陽,帶了無限愛與濃情,將她卷裹,覆於頸上小心地試探著。

她的頸項溫溫的,此前寒夜留下的瑟瑟冰涼還未盡數褪去,卻又因此刻與他交頸的羞臊而變得滾燙起來。涼意自外加於她的身子,與身上由內而發的燥熱撞在一處,於是纏綿交融,生出長恭試探下的柔軟溫存來。

一抹溫存,印在唇邊。她發膚之間淡淡幽香繚亂四散,情蠱一般教他迷離。

於是唇舌與肌膚的緊緊相貼,寸寸縷縷,小心移挪。

呼吸伴隨沈悶喘息的熱浪,就在她的頸間繞著,繞過下頷,繞過修頸。連笙一手環於他的肩背,輕輕緊緊抓著他,隔開一層薄薄衣裳,可以察覺她的五指微微顫動,終於當他親吻耳畔,沈重呼吸落於她的耳後時,長恭感到五指與身下的人,皆是驀然一抖。

一只耳垂輕軟渾圓,小巧貼著他的唇角,唇間噴薄的熱意氤氳,頃刻便充盈了連笙耳旁的世界。

在長恭初初將嘴角移往她柔唇以外的地方時,連笙便已是閉緊了眼。

雙眼死死閉住的漆黑一片裏,唯有他落在頸上的點點親吻。她的一切知覺仿佛於這一瞬間徹底消失了,徒餘頸上發麻,癢酥酥的。她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躲,可身子卻像被施了定咒一般,不願動彈,也動彈不得。

直至他的這一吻,落到耳邊。

剎那間如同電流穿透周身,身子禁不住猛然一顫,連帶手腳皆是不自覺地發起了抖。連笙狂亂不止的心跳,渾身上下湧起的燥熱難耐,登時又睜開了眼睛。

眼前唯有床頂紅帳。

越過長恭肩頭的目光,落在紅帳的頂心。長恭伏於她耳旁的呼吸還在沈沈嘆著,感到她身子的異樣,遂也停了下來。

連笙兩眼緊緊盯著長恭,手心攥得死死的,捏出了汗,連同額上也是沁出細細汗珠來。兩面潮紅,伴隨胸口起伏喘息,緊張至極。

長恭回望於她,便見她的眼神當中,透出了一絲隱隱的怯色。

她闔唇微微而動,嗓音幹澀擠於喉間,顫巍巍道了一聲:“我怕……”

然而卻正是這樣慌亂不安的神態與細弱之聲,於長恭心中反倒騰騰而起,想要擁有的欲||望來。他輕輕松開先時握住的連笙的手,撫過她的額畔,柔聲喚道:“不怕。”

“夫君……”

“我在,別怕。”

話音再落時,指尖已然滑落她的鬢角,抵住她的唇。

連笙噤聲打住了口,便覺他枕於頸下的另一只手抽離了,指尖點點,攀上她的側腰。雨落荷池,點點滴答。惹起漣漪,緩緩暈漾。

腰上系的衣帶,緩緩松去了。

衣帶輕解,長恭重又落回她耳畔的吻,連笙再次閉緊了眼。

屋外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下,天寒地凍,屋內不見炭火,卻是滿室熟春。院子裏有株梅花樹,花開得正好,眼下白雪沈沈,覆上了梅花枝頭。

大雪壓在花枝上,弄花枝輕顫,倏忽一團雪落,直入花心。

連笙因吃痛驀地抓緊他的肩背,於他肩上留下幾道見血抓痕。抓痕深淺,若梅枝盤虬,身下白衾被上留下的斑駁點點,仿似雪地裏落於白茫茫中的錯落殷紅。

大雪溫柔至極,停在枝頭,壓著細細花枝一頓一搖。

一點一點。

雪裏嬌花臨風恣意,帳中美人風鬟霧鬢。

也不知龍鳳相纏,齊鳴許久,只知大雪紛揚,紅梅怒盛。那帳中淩亂,喘息不絕,忽地腳趾與腳趾死死抵住,這一刻,巫山雲雨,天地顛覆。

一夜大雪,一夜逢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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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笙與長恭在江州逗留了許久。

那一晚過後仍舊回了江州府衙住著,雖還隔墻而住,但於連笙眼裏,卻已然是再不相同。

她與長恭新婚,仿佛懷揣一個唯有彼此知曉的秘密,每日裏總是笑意洋洋,漾在臉上。雙雙徜徉於江州街巷與江畔,采買鏢局新居物什,黃昏長江,臨江風,望日落。直到收到長青來信,才覺時日竟是白駒過隙。

長青來信,說是衛將軍府修繕事宜已近尾聲,望長恭可以盡快擇日歸返,另還有衛大將軍遷墳回京諸事,要與他商量。

於是長恭與連笙,在江州留了月餘之後,重又啟程踏上了回京的路。

來時雙人雙馬,回程卻是同乘一騎。

縱是一匹千裏良駒,載了一雙良人,也不比單人單馬來得輕快,自然一路走走停停的,便更行得慢些。

這一日快到京都時,已是午後,馬兒走得累了,兩人便尋了個沿道旁的茶鋪歇息。

連笙等著長恭拴馬的當口,立於幾張方桌跟前,百無聊賴,卻就聽到桌旁坐著的幾人正在高談闊論,話裏講的不是別的,正是鎮國大將軍衛長恭。

連笙只一聽見“鎮國大將軍”幾個字,登時便是豎緊了耳朵。

那幾人瞧著皆是過路商賈的模樣,端著茶碗,對衛家軍與衛長恭極盡溢美之辭,誇讚之語,交口不絕。連笙心頭一時泛起喜滋滋的,待到長恭拴了馬回來,拉著他坐到遠遠的角落裏坐下,甫一落座便將方才聽的,一五一十皆學給他聽。

然而連笙這廂喜不自勝,於長恭面上卻是不同。

他含笑點了點了頭,可避開她的目光時,卻是面色凝重,憂慮萬端。

腦海裏也不知怎的,驀然竟想起那日天牢之中,兆惠的話來。臨走前最後一句,衛長恭,你軍功太大,會有那麽一天的。

想著,心裏又翻湧而起一股惴惴不安。

長恭望了眼連笙,仍是歡喜的連笙,於此毫無所知。

他忽一皺眉,喚她。

“何事?”

“待到回了永安城,我便將向皇上稟明,欠你一場大婚,要以八擡大轎,娶你過門。”

連笙面上悄然攀起的一抹暈紅,垂了垂眼,依舊含笑,回應道: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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